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坤上震下,复。冬至一阳生,乃复之卦。处复之时,虽阴尚盛,但阳气已复,阳初萌于下,是君子道初长,小人道渐消之时。坤为地为顺,震为雷为动,雷动于下,而以顺行,自能亨通,出入无疾。刚反,指剥卦阳刚被剥几尽,至复阳刚复萌于下。阳刚被剥几尽,而复来于下,是反归正道之象。
七日来复,指从天风姤卦一阴生于下始,历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坤为地至地雷复,正好历七卦,一阴渐长至坤全阴后,从复开始一阳始生,小人道渐微至盛,阴极而阳生,终得反复,故曰七日来复。阴盛则阳生,阳盛则阴长,这就是天道循环往复之道。
复卦是君子道长之象,故利有攸往。天地之心,指阴阳交替变化,万物生生不息,四时轮回不止,这是天地的自然规律。
复,在天象上应在冬至之日。阳气虽生于下,但尚微弱,君子处此,当安养其德,不宜躁进,故有“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之语。省,巡查、视察。后,夏王曰后。后不省方,指君王也不去四方巡查。
《河洛真数》云:复之亨者曰刚反,反者归也。本自剥来,其刚浸长,阳穷于剥之上,必反于复之下,阳归为主,阴去为客,安得不亨?震一阳动而进,坤群阴顺而退,阳既入而处于下,又将出而进于上,何必速?速者疾也。复而临,临而泰,三阳朋来无咎矣。又一言以断之,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凡动而生物,贵阳贱阴,长君子消小人,此数事者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心不可见也。圣人观此复卦,而见之有国有家,可不体彼之心,而为此之正乎?体之为圣,失之为愚,履之为治,舍之为乱,其圣愚治乱,一心而已。大象雷阳地阴也,请观冬至之时,积阴虽在于地上,而一阳已萌于地中,故万物皆寒,而井泉独温也,象之辞则是顺天时养真纯而已。
《河洛真数》对卦辞中“朋来无咎”解释为,复为阳之初,阳渐长而为临卦,再长则为泰卦,三阳在下,复而临、临而泰,三阳爻朋比在下,君子之道渐长,故朋来无咎。
愚案:复者反本也,一阳动而顺行,刚长阳生之道以亨通,复其见天地之心矣。复见天地之心者,见人之心也,复见人心者,见万物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也。老子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是闭关不行不省之谓也。
复,返回之意。复,雷藏于地,是静伏待时之象。当复之时,宜静养其德,不宜行动,不宜巡视四方。
初九,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初九处震之下,震为动,动而不远即返,复归正道,自然无悔,初九上有六四之应,刚而有应,故获大吉。
初九一元复始,浩然之气始生,故有元吉之兆。
愚案:初动得正,修身养其性而不远复,无悔于善补过,何有不元吉乎?
初九动则变阴爻,此为弃善从恶,唯君子知过能改,动而知返,是善于补过,知过能改,故有元吉。
六二,休复,吉。
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休,美好。六二处中得位,下比于初九,以阴乘阳,顺附于初九之阳刚君子,处中能下仁,亲近君子,是复之美者,吉。下仁,指亲近初九。仁,指初九,初九为阳德之君子。
程颐曰:二虽阴爻,处中正而切比于初,志从于阳,能下仁也,复之休美者也。复者,复于礼也,复礼则为仁。初阳复,复于仁也。二比而下之,所以美而吉也。
程颐的解释浅显易懂,几无歧义。
愚案:处复之道,得位以亲仁,美至于吉也。
六二处中而得位,又能亲近仁人君子,美而吉。
六三,频复,厉,无咎。
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六三处震之上,震为动,以阴居阳,其位不正,不正则不固,屡失屡复之象,故曰频复,屡失复道,自有危厉,然能频失频复,是离初九尚近,其心尚向正道,故无咎。
虞翻曰:频,蹙也。三失位,故频复厉。动而之正,故无咎也。
虞翻认为频通蹙,蹙,紧迫,困窘。六三失位,急于回归复道,有危厉之忧,但三动变为阳,则得位为正,故终无咎。
侯果曰:处震之极,以阴居阳,惧其将危,频蹙而复。履危反道,义亦无咎也。
六三知危而惧,履危而返归于道,故虽有危险,终能无咎。
《河洛真数》云:频者,数也。厉者,危也。复贵能守,今六三不中不正,居动之极,非能守者,《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违天道,从人欲,其危可知,此频复为厉也。频复者,频失也,知危亦无咎矣。
《河洛真数》认为频就是频繁之意。六三之所以频复,是因其频失,故其危可知。然六三知危,虽屡失道,却能屡屡改正,故终能无咎。
愚案:频蹙于失位之忧危,能见善而复,于义无咎也。
蹙,窘迫。《集义》编者认为,六三虽屡屡因失位而窘迫不安,但能见善而从,知过能忧,于义自然无咎。
六四,中行独复。
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六四得位,下应初九,于五阴爻中处中间之位,独应于阳,故曰“中行独复”,即六四与其它四阴爻皆不相类,故“独”。从道,指能跟从于初九阳刚之君子。
在群阴之中,六四能处正位,跟随君子,坚守其从道之心,正是君子慎独之意。
程颐曰:称其独复者,以其从阳刚君子之义道也。
独复,是因为只有六四与初九相应。
愚案:《春秋繁露》云“阳之行,始于北方之中,而止于南方之中。阴之行,始于南方之中,而止于北方之中。阴阳之道不同,至于盛而皆止于中,其所始起必皆于中,中者,天地之太极也,日月之所至而却也,长短之隆,不得过中”。慎独于中庸之行,以应初九之志,须臾而从其道也。
《集义》编者引《春秋繁露》,说明“中庸”之道。
六五,敦复,无悔。
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六五以柔处尊位,居坤之中,坤厚德载物,虽其位不正,亦无所应,但有坤之敦厚之德,故无悔。
考,完成。六五秉坤之厚德,无应则无偏,居中之位,虽无应援,自能成事。
愚案:处复之尊位,敦其厚以善行,无怨无悔,自诚于中道而复见其心也。
六五居中处尊,有坤敦厚之德。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
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迷复,迷不知返。指过而不改。有错不改,故凶,有灾难。眚,过失的意思。复象辞说:“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复天象上对应冬至之日,是清静自守,不可擅动之象。上六阴居阳位处复之极,本不得位,却“用行师”,是“反君道”之行,故有大败。以此治国,则国君有凶。克,完成。十年都不能用兵。
荀爽曰:坤为众,故用行师也。谓上行师而距于初,阳息上升,必消群阴,故终有大败。国君谓初也,受命复道,当从下升。今上六行师,王诛必加,故以其国君凶也。
荀爽认为,国君指初九。复一阳从下升,是阳息阴消之象,上六擅自行师,故受到初九之诛。此说亦为一解。
何妥曰:理国之道,须进善纳谏。迷而不复,安可牧民,以此行师,必败绩矣。败乃思复,失道已远,虽复十年乃征,无所克矣。
何妥对“十年不克征”进行了解释,上六迷失正道,不思悔改,故致大败,败后再想恢复,则十年也难成功。何妥是隋代学者。
愚案:迷之复,凶之灾,行师十年,以复其初,得一善弗失,道乃在其中矣。
《集义》编者对此爻的解释,后面两句,我没看太懂。爻辞和象辞中似乎并没有“得一善弗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