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熏瞎眼学算卦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俞蛟笔记小说《梦厂杂著》，翻译时微有增改。

西蜀之地，有一位少年姓严，自称是严君平（西汉晚期学者，易学大师，知天文，认星象，善占卜，通玄学，在蜀地很有威望，受到百姓和文人的尊敬，唐宋时期，李白、张九龄等人还吊唁过，据传说，他曾预言王莽篡政）的后人，会算卦占卜。

为了占卜，严少年在路边，盖了个小房间为别人算卦，但是生意很差，他的日子过得也很差，因为几乎没有收入。

有一天清晨，严少年摆好了摊位，正准备开张算卦。有一人（为了方便，称之为张灵吧）来到跟前，操着一口像是吴侬软语的口音，说：今天，我想借你的摊位给人算卦，到天黑时，我给你白银五两作为报酬，如何？严少年一听，连忙答应张灵，让过位置，自己在一边看。

到了中午，有一人小步走过来，要算卦。张灵摆好道具，算了一下，忽然附耳到客人跟前，说：把你怀里的十两金子给我，我给你指一条生路。客人一听，顿时一身汗，似乎很害怕的样子，连忙掏出来金子，果然是十两，给了张灵。

张灵告诉他：西南十二里路外，有一个古窖，你赶紧去那里藏起来，但是你不能从正门进去，否则难以逃命，你得从上面的洞进去，进去后要藏好。快到申时，听到树梢上有乌鸦叫，赶紧出来，往东南方向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人听说后，连忙往西南跑了。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人，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人。看到占卜的摊子后，连忙占卜。张灵继续摆划道具，很快他说：你们是抓逃犯的吗？其中一人说：没错，今天早晨有一名囚犯越狱了，大师能算算他跑哪里了吗？张灵推演后说：逃犯还没跑远，给我五两银子，我再告诉你们他的藏处，保证你们能找到地方，如果不灵，我双倍赔偿给你们。

几个人凑了一下，给了张灵五两银子，张灵接过来银子，说：赶紧往西南之地去，看到一个古窑，就能抓到逃犯，速去速去，晚了就抓不到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几个人回来了，嚷嚷着要钱，还说算得不准，并且说：西南十一二里路外，的确有一个古窑，门用一堆柴草掩盖了，还有很多蜘蛛网，根本没有人的脚印。如果有人进去，起码柴草会挪开，蜘蛛网也会破啊！除非囚犯是苍蝇或者蚯蚓，找小缝隙钻进去，否则绝对进不去。

张灵生气地说：你们真是耽误了大事啊，凡是窑子，上面一定有孔透风透亮透光，逃犯不从大门进去，难道不能从上面的大孔进去吗？几个人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但此时再去追，恐怕已经晚了，不由得垂头丧气。

看到这里，张灵却说：我免费再帮你们算一次吧。推演了一下，然后说：根据卦象来看，那个人虽然跑了，但是有东西留在了窑子里，这个东西可以作为物证。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到时候能看个明白，谁也骗不了谁。如果我算得不对，那我就赔你们双倍的银子。

严少年一直很好奇，于是也要跟着去看，张灵答应了。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古窑。几个人挪开柴草，挑开蜘蛛网，从门进去了。果然，众人看到了脚印，透过亮处，看到了古窑上面果然有一个大孔，能容一人进出，大孔上面有一个带子，那个逃犯应该是通过带子下来，并通过带子出去。

看到这里，那几个追捕逃犯的人无话可说，也没再要钱，拿了带子离开了。

回到严少年的摊位跟前，张灵拿出五两银子，交给严少年。严少年却不肯要，跪在张灵跟前，说：老师父，您的占卜算卦之术，实在是太神了啊！我愿意拜您为师，学习师父的本事，这样的话，我也算是重学了祖上的本事，如果能成，我万分感谢，万死不辞。

张灵却说：我的本事，不能传给你啊。当年我跟师父学习本事，师父曾有告诫。严少年问他，是什么告诫。

张灵说：以前，我四处要饭乞讨养活老母，每天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有一天，我忽然遇到了道士，他看我孝顺，又觉得我可怜，传授我六壬（中国古代宫廷占术的一种，与太乙、遁甲合称为三式）之术，并且对我说，每天你赚够了吃饭穿衣的钱就行，不要太贪心，更不要用这个本事来发财。对于四肢健全，没有身体残疾的人，或者不值得可怜的人，都不能轻易传授。否则，一定会有报应。

严少年不懂，问他为什么要立这样的规矩。

张灵缓缓地说：一开始，我也想不通，后来我知道了。那些四肢健全的人，基本都是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传授其本事，否则人人都想不劳而获。那些身体残疾的人，无法自食其力，所以可以传授本事，但同时让他们不能贪心。而少数四肢健全的人，遇到变故，无法养活自己或亲人，这种可怜的人，也可以传授。

严少年明白了，大概是太想恢复祖上的荣耀了，又或者是想多挣钱吧，于是他说：既然如此，也很容易。他熏瞎了自己的双眼，拜张灵为师，张灵也果然把六壬之术传授给他了。

故事讲完了，看到这里，我不禁感慨：严少年熏瞎自己的眼睛，是因为日子太难了吗？可是张灵也说了，学六壬之术不能贪心发财。看来他是为了恢复祖上荣誉，所以才把自己眼睛给熏瞎了，真是个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