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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166他人之妻王六儿(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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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六儿再遇陈经济__金瓶梅前六回读书笔记

金瓶梅166他人之妻王六儿(37-2)

听金瓶故事,品古今世情。我是扫痕,别忘了三连鼓励,咱们书接上期。

一日,西门庆无事,骑马来狮子街房里观看,冯妈妈来递茶。西门庆与了一两银子(1000元),说道:“前日韩伙计孩子的事累你,这一两银子你买布穿。”婆子连忙磕头谢了。

西门庆又问:“你这两日,没到她那边走走?”

冯妈妈说:“老身那一日没到她那里做伴儿坐?她自从女儿去了,本等她家里没人,她娘母(王六儿)靠惯了她(韩爱姐),整哭了两三日。这两日才缓下些儿来了。她又说:'孩子事,多累了爹。’问我:'爹曾与了你些辛苦钱儿没有?’我便说:'他老人家事忙,我连日宅里也没曾去。随他老人家多少与我些儿,我敢争?’她也许我等她官儿回来,重重谢我哩。”[张竹坡评:总是媒人语。妙绝。]

(哎呀,看这说话,一个个都是人精呀。)

西门庆说:“她老子回来,已定有些东西,少不的谢你。”说了一回话,见左右无人,悄悄在婆子耳边,如此这般:“你闲了,到她那里,取巧儿和她说,就说我上覆她,闲中我要到她那里坐半日,看她意何如,肯也不肯。我明日还来讨回话。”

(西门庆终于出手了。这种事情吧,假如不身临其境的话,很难判定一些东西。我还是拿现代的境况来分析吧,西门庆的身份是经济特区里的知名大老板,其名下的商业公司遍地开花,他如今又是公安局里的二把手,上面有人,手可通天。王六儿是什么样的情况呢?她是一个颇具风韵的已婚女人,她的丈夫在西门老板的公司工作,前段时候,西门老板刚帮自己家摆平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官司,前几天又风风光光地帮自己女儿嫁去了北京大人物的秘书家。就说在这种境况下,西门老板要来家里坐坐,100个人中有多少人会拒绝?有多少人会接受?

站在道德高地伸手批判不说是最简单的事情,那也总不能说是难事。王六儿一家的选择,以前我不选择指骂,今后也很难选择指骂。正如笑笑生写的那样,王六儿一家的苦难不在于道德审判,而在于生活本身加注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重量,因为要过好一点的日子,因为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这一家人且有得罪受呢。

一个普通人家要过好日子,在当今这样的社会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几百年前的明朝又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什么、忍受点什么呢?)

那婆子掩口冷冷笑道:“你老人家'坐家的女儿偷皮匠——逢着的就上,一锹撅了个银娃娃,还要寻他娘母儿哩![张竹坡评:趣绝,恰合。]夜晚些,等老身慢慢皮着脸(厚着脸皮)对她说。爹,你还不知这妇人,她是咱后街宰牲口王屠的妹子,排行叫六姐,属蛇的,二十九岁。虽是打扮的乔样,倒没见她输身。[眉批:便作身价。]你老人家明日准来,等我问她讨个话来回你。”

(*坐家的女儿偷皮匠——逢着的就上:歇后语。“坐家的女儿”指没出嫁的女儿;皮匠是修鞋补鞋的匠人;对皮匠来说,缝鞋和上鞋是两种最基本的手艺,因此后面的那句“逢着的就上”用的就是“缝”和“上”的谐音梗。此歇后语用在这里,是说西门庆见一个勾搭一个。

*一锹撅了个银娃娃,还要寻他娘母儿哩:这句话算是个俗语吧。一铁锨挖出来一个银娃娃,还不知足,还要继续挖这个银娃娃的母亲。该俗语比喻人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冯妈妈说王六儿虽然平常好打扮,但并没有乱搞。眉批说:便作身价。)

西门庆说:“是了。”说毕,骑马来家。

婆子打发西门庆出门,做饭吃了,锁了房门,慢慢来到牛皮巷妇人家。妇人开门,便让进里边房里(这个里边房里,对于住惯了楼房的现代人来说有点难以想象了。非要类比的话,好比你去朋友家做客,朋友把你拉到他的卧室里坐下了,这是一种很亲密且打算好好聊天的举动)坐,说:“我昨日下了些面,等你来吃,就不来了。”

婆子说:“我可知要来哩,到人家,便就有许多事挂住了腿子,动不得身。”

妇人说:“刚才做的热腾腾的饭儿,炒面筋儿,你吃些。”[旁批:逼真。]

婆子说:“老身才吃的饭来,呷些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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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便浓浓点了一盏茶,递与她。看着妇人吃了饭。妇人说:“你看我恁苦,有我那冤家,靠定了他。自从他去了,弄的这屋里空落落的,件件的都看了我。弄的我鼻儿乌嘴儿黑,相个人模样?倒不如他死了,扯断肠子罢了!似这般远离家乡去了,你教我这心怎么放的下来?急切要见他见,也不能勾!”[眉批:似坐,似想,似托怨,口角宛然。]说着,眼酸酸的哭了。

王六儿再遇陈经济_金瓶梅前六回读书笔记_

(王六儿此时说的是韩道国还是说的韩爱姐呀,我觉得更像是说韩爱姐,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急切要见他见,也不能勾”,这明显说的是出嫁的女儿而非送嫁的丈夫。还有就是对着外人说自己离不开丈夫,这话不容易说。)

婆子说:“说不得。自古养儿人家热腾腾的,养女儿家冷清清,就是长一百岁,少不得也是人家的。你如今这等抱怨,到明日你家姐姐到府里脚硬,生下一男半女,你两口子受用,就不说我老身了。”[张竹坡评:前插闲文。]

(从冯妈妈接的话茬也能佐证前面王六儿说的是女儿韩爱姐。)

妇人说:“大人家的营生(尊贵人家的事儿,指翟谦府上),三层大两层小(家大人多,关系复杂),知道怎样的!等她的长俊了,我每不知在那里晒牙揸骨(牙床骨,下颌骨。晒牙揸骨指人死亡)去了。”[眉批:千古名言,可销世人无限未来妄想。]

婆子说:“怎的恁般的说。你每姐姐比那个不聪明伶俐?愁针指女工不会?各人裙带衣食,你替她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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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妇女聊天话语,简直就像作者在人物旁边拿笔记录的一般。女儿出嫁,做父母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金瓶梅》写的极好。有失落、有不舍、有祈祷、有担忧,也有希望。)

两个一递一口,说勾良久。看看说得入港,婆子说:“我每说个傻话儿。[张竹坡评:媒婆拖人下水,往往以此等语,可恨。]你家官儿不在,前后去的恁空落落的,你晚夕一个人儿不害怕么?”

妇人说:“你还说哩,都是你弄得我,肯晚夕来和我做做伴儿?”

婆子说:“只怕我一时来不到。我保举个人儿来与你做伴儿,你肯不肯?”[张竹坡评:笔尖狡滑之甚。]

妇人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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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掩口笑说:“一客不烦二主,宅里大老爹昨日到那边房子里,如此这般对我说。见孩子去了,丢的你冷落,他要来和你坐半日儿。你怎么说?这里无人,你若与他凹(勾搭;纠缠)上了,[张竹坡评:凹字妙绝,六书所为象形也。]愁没吃的、穿的、使的、用的?[张竹坡评:可叹,总是为此。]走上了时,到明日房子也替你寻得一所,强如在这僻格剌子里(犄角旮旯)。”

(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小说来呀,太强了。“你若与他凹上了,愁没吃的、穿的、使的、用的?”注意这个“凹”字,凹凸的凹,看过我翻译《痴婆子传》的小伙伴应该会有印象,凹凸可用来指代男女性器官,凹凸二字具有一种性交暗示。张竹坡评:凹字妙绝,六书所为象形也。

买房子的诱惑太大了,我可以很真诚地跟大家说,这不是一件容易坚定拒绝之事。)

妇人听了,微笑说道:“他宅里神道相似的几房娘子,他肯要俺这丑货儿?”[眉批:数语是自谦,亦自喜出望外,所以一说便肯。][张竹坡评:反如此接来,真天工化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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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六儿说的自谦之语哈,并不能证明王六儿真的是“丑货”。)

婆子说:“你怎的这般说?自古道'情人眼内出西施’,一来也是你缘法凑巧,爹他好闲人儿(正话反说,意思是说西门庆很忙),不留心在你时,他昨日巴巴的肯到我房子里说?又与了一两银子,说前日孩子的事累我。落后没人在根前,就和我说,教我来对你说,你若肯时,他还等我回话去。典田卖地,你两家愿意,我莫非说谎不成?”

妇人说:“既是下顾,明日请他过来,奴这里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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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婆子见她吐了口儿,坐了一回,千恩万谢去了。到次日西门庆来到,一五一十把妇人话告诉一遍。西门庆不胜欣喜,忙秤了一两银子(1000元),与冯妈妈拏去治办酒菜。

(有好处才会殷勤忙活,冯妈妈此时有点像昔日的王婆,男女偷情,她可以在中间落好处。)

那妇人听见西门庆来,收拾房中干净,熏香设帐,预备下好茶好水。不一时,婆子拏篮子买了许多鸡鱼嗄饭菜蔬果品,来厨下替她安排端正。妇人洗手剔甲又烙了一筋面饼。明间内揩抹桌椅光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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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约下午时分,便衣小帽,带着眼纱,玳安、棋童两个小厮跟随,迳到门首,下马进去。分付把马回到狮子街房子里去,晚上来接,止留玳安一人答应。

西门庆到明间内坐下。良久,妇人扮的齐齐整整,出来拜见,说道:“前日打扰,孩子又累爹费心,一言难尽。”

西门庆说:“一时不到处,你两口儿休抱怨。”

妇人说:“一家儿莫大之恩,岂有抱怨之理。”磕了四个头。冯妈妈拿上茶来,妇人递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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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马回去了,玳安把大门关了。[眉批:凑趣。][张竹坡评:谓之蝶使,岂诬?]妇人陪坐一回,让进里坐。房正面纸门儿厢的炕床,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绫段剪贴的张生遇莺莺、蜂花香的吊屏儿(多幅的书画长条,多以四幅或八幅为一组,分别叫四扇屏、八扇景。由于形似屏扇,又吊挂在墙上,故称吊屏儿),桌上鉴妆、镜架、盒罐、锡器家活堆满,地下插着棒儿香。[旁批:尤肖。]上面设着一张东坡椅儿。[眉批:写景酷肖。]西门庆坐下,妇人又浓浓点一盏胡桃夹盐笋泡茶,递上去。西门庆吃了,妇人接了盏,在下边炕沿上陪坐,问了回家中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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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西门庆进屋首先要看的就是床。)

西门庆见妇人自己拿托盘儿,说道:“你这里还要个孩子使才好。”

妇人说:“不瞒爹说,自从俺家女儿去了,凡事不方便,那时有她在家,如今少不的奴自己动手。”

西门庆说:“这个不打紧。明日教老冯替你看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子,且胡乱替替手脚。”

妇人说:“也得俺家的(指韩道国)来,少不得东軿西凑的,[旁批:薰局,妙。]央冯妈妈寻一个孩子使。”

西门庆说:“也不消,该多少银子,等我与他。”[张竹坡评:我比“俺家的”一样。]

那妇人说:“怎好又费烦你老人家?自恁累你老人家还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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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老板大方呀,初次幽会直接送仆人,就这手笔,还怕拿不下你王六儿吗?)

西门庆见她会说话,心中甚喜。一面冯妈妈进来安放桌儿,西门庆就对她说寻使女一节。冯妈妈说:“爹既是许了,你拜谢拜谢儿。南首赵嫂儿家有个十三岁的孩子,我明日领来与你看。也是一个小人家的亲养的孩儿来,他老子是个巡捕的军(负责巡察捕盗的兵卒),因倒死了马,少椿头银子(明代军户养马,若马匹走失死亡需要赔补,椿头银子指赔马匹的钱),怕守备那里打,把孩子卖了,只要四两银子(4000元),教爹替你买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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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两银子卖女儿,几百年前的悲催社会无需多说。)

妇人连忙向前道了万福。不一时,摆下案碟菜蔬,筛上酒来。妇人满斟一盏,双手递与西门庆。才待磕下头去,西门庆连忙用手拉起,说:“头里已是见过,不消又下礼了,只拜拜便了。”

妇人笑吟吟道了万福,旁边一个小杌儿上坐下。厨下老妈将嗄饭果菜,一一送上,又是两箸软饼。妇人用手拣肉丝细菜儿裹卷了,用小碟儿托了,递与西门庆吃。

(菜卷饼,会吃。)

两个在房中,杯来盏去,做一处饮酒。玳安在厨房里,老冯陪他是有坐处,打发他吃,[张竹坡评:细。]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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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饮勾数巡,妇人把座儿挪近西门庆根前,与他做一处说话,递菜儿......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期讲解。下一期的“女儿乐”不知道能不能放出来,喜欢扫痕节目,别忘了关注我的同名公众号,有任何说明我会优先在那里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