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三十岁的女人（下）：假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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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笔下的女性独白：

你的踪迹，娓娓而来

第三期:假情妇

文/梵瑶

1830年7月法国巴黎的劳动者和学生等民众走上街头游行抗议，随后演变为武装革命。起义者控制了巴黎，并推举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浦继承王位，成立共和政府掌权的奥尔良王朝。这就是历史上的七月革命，法国人民推翻了查理十世统治的封建专制的波旁王朝，奏响了欧洲自由主义革命新浪潮的序曲。奥尔良王朝，又称七月王朝。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金融大资产阶级的王朝。他们只是实行具有欺骗性的口号和措施，真正的平等和权力并没有普及那些法国普通民众。巴尔扎克的《假情妇》故事就是始于七月王朝初期，终于七月王朝晚期。

女主人公克莱芒蒂娜是一位美貌的贵族小组。她的父亲非常败家，几乎要把她的嫁妆都给耗尽了。为了保全她的嫁妆，她的亲戚巧妙设计地帮她从父亲手中留下一笔钱财。她凭借这笔钱嫁给了一位当时让巴黎人人羡慕的富有青年亚当伯爵。1835年，克莱芒蒂娜和亚当伯爵于巴黎结婚。婚后的克莱芒蒂娜成为了巴黎社交界的皇后，人人羡慕她的婚姻和美貌，她沉迷于引领巴黎的风尚。

“一个娇滴滴、弱不经风的女子，必须全副披挂着穿着由花朵和钻石、丝绸和金属制成的硬挺挺、光闪闪的“盔甲”，从晚上九点一直坚持到次日凌晨两点，经常是到三点。为了使自己的纤腰引人注意，她必须吃得很少。晚间实在饿得受不了时，便喝几杯减肥茶，吃点甜食，吃些能产生热量的冰激凌或者几片不易消化的糕点。”

亚当伯爵是来自于波兰的流亡贵族，但是他有一名精明的管家，使他每年都可以获得丰厚的收益，并为他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大的利益。这名管家就是塔德·帕兹上尉。塔德和亚当是在战争中经历生死的过命兄弟，塔德一直感恩于亚当不顾生死地救过他两次。当他们从战争中归来后，落魄贵族出身的塔德就一直跟随在亚当身边，替他管理家产。

在经历了俄、普、奥的不断蹂躏和瓜分之后，1795年标志着波兰正式亡国。拿破仑战争时期波兰中部又变出来一个华沙公国，为法国控制。“1830年11月29日，一批贵族青年在华沙举行起义，结果失败。”直到1918年，波兰在经历了123年的消亡之后才重新出现在地图上。两名主人公亚当和塔德就是来自于革命失败后的波兰贵族流亡者。

亚当一直是花钱如流水的阔公子，如果没有塔德的精明算计，亚当估计早就破产了。塔德却总能把亚当从破产中解救出来，自己勤俭地生活。塔德还是一名心系祖国的青年，每次在巴黎听闻或遇见波兰流亡者，他都会主动地去尽可能帮助那些同胞们。

但是所有人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塔德可以这么无怨无悔地替亚当考虑周全，当牛做马。事实的真相就是，塔德从见到克莱芒蒂娜第一眼起，就爱上了她。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那一刻她却要成为他挚友的妻子。塔德永远地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里，他决定要永远地守护在他所爱的人身边。因此，他留在了亚当伯爵家当总管，默默地为他们夫妇做一切。他努力帮他们管理家产，努力使这些家产获得更多的收益，供他们游玩。他只希望克莱芒蒂娜能快乐。

最令人伤心的是克莱芒蒂娜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塔德的存在。只因偶然地克莱芒蒂娜质疑亚当，为什么她总是听她丈夫开口闭口地不离塔德，她怀疑她丈夫是不是骗她。非要差人把塔德叫出来，对证。正在默默为克莱芒蒂娜洗马的塔德，第一次出现在了他一直深爱的女子面前。实际上，亚当从和克莱芒蒂娜交往开始，他给克莱芒蒂娜的所有礼物都是塔德亲自挑选的，日常生活中只要和克莱芒蒂娜有关的事务，包括洗她的马，塔德都要亲历亲为，生怕别人做得不如他好。这是一种多么无私的爱情，不求回报。

亚当告诉她的妻子，说塔德是一个怪人，从不爱参加宴会一类的活动，只喜欢躲起来研究自己的事情，他都觉得对不起塔德了。克莱芒蒂娜听后，就决定从第二天起总是叫上塔德和他们一起骑马打猎、看戏剧和吃晚膳。塔德总是找理由逃避，这总引起克莱芒蒂娜的不满。真实的原因是塔德不是不愿意看见克莱芒蒂娜，而是每次看见她，都会令塔德非常痛苦。那种想爱不能爱，却又做不到不爱的纠结。

他想让克莱芒蒂娜过上最幸福无忧的日子，所以为了让他心爱的女人过上巴黎皇后的富贵日子，他宁愿终身不娶，也要守护在她身边。克莱芒蒂娜日后总是会找塔德聊天和出游，甚至把他当成知心朋友，向他控诉亚当的不满，抱怨亚当的不忠。他只能默默地听着，安慰着。因为他既不能说好友的坏话，也不能视她的痛苦而不顾。亚当，真的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朋友和恋人。

可怜的塔德，善良的塔德。他为了不让亚当夫妇，尤其是克莱芒蒂娜，想象到有一丁点他会爱上克莱芒蒂娜的可能。他竟然编制了一个完美的谎言。有一天他路过一个马戏团，看到了漂亮的女骑手玛拉迦的海报，他突然妙计横出。他打听到玛拉迦的住处并前去找她，大概告诉她的意思就是他要包养她，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一笔生活费。玛拉迦也是莫名其妙地一口答应了，然后就搬到一座漂亮的房子里住了。塔德定期会去看望玛拉迦，只待一个小时，并留下一些钱就走了，不动她一根手指头。玛拉迦和她的佣人用尽各种办法，塔德都不会碰她一下下。

他们一开始都觉得他是个有更大阴谋的怪胎，可是他没有阴谋。玛拉迦后来还和塔德闹翻了，但是由于穷困潦倒而又回来求助塔德继续救助她钱花。塔德就这么和玛拉迦保持这种神秘的关系。而塔德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疯狂地爱上了一名女子，不能自拔，让亚当夫妇相信他的忠诚。塔德就继续用这个谎言留在克莱芒蒂娜身边。克莱芒蒂娜却不满于塔德喜欢上这个女人，还为她花费那么多钱，而百般刁难塔德。

亚当嗜赌成性，有一次他赌输了一大笔钱，而让塔德算到了他包养女骑手的头上。因此，克莱芒蒂娜对塔德大加指责，亚当虚伪打圆场。后来亚当意外生病，几乎被医生断言无法救活。克莱芒蒂娜痛苦绝望中，塔德来看望她。塔德第一次向她表达了爱意，而克莱芒蒂娜却认为塔德是想在她丈夫死后，骗取她的感情，通过婚姻攫取她的财产。这是多么愚蠢的女人。克莱芒蒂娜告诉他，她不想当寡妇，想让亚当活下来。塔德伤心绝望之际，毅然返回亚当的病房，日夜不离地照顾亚当的起居。数月过去后，亚当活了下来。医生断言这奇迹发生的功劳都是亚当的照顾。就这样子塔德又一次拼尽全力实现了克莱芒蒂娜的愿望。但是塔德和克莱芒蒂娜之间间隔已生，塔德必须离开了。

他又一次使用了谎言，他告知他们，他要远赴战场，只有活下来和死去两种结果。临行前，他给亚当夫妇各自留下一封秘密信件，一封是向克莱芒蒂娜表达爱意的信，一封是让亚当千万不告诉克莱芒蒂娜关于包养女骑手的真相。就这样，他离开了。

1842年，三年过去了，克莱芒蒂娜甚至开始想念塔德，期待他的消息。在一次宴会上，克莱芒蒂娜被一个花花公子施计谋拐骗走，就在要被带上马车之际，塔德突然出现，把克莱芒蒂娜抱到了她的马车，并目送马车离开。他就突然消失了。克莱芒蒂娜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脱离了危险。原来，塔德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直在她的身边。可是，塔德藏到哪里去了？他还会再次出现在她的身边吗？小说到此就结束了，留给人们去想象这段美丽的三角恋关系的结局。

塔德，为了挚爱的朋友和恋人，用一个假情妇的故事默默地守护着他们。这或许是我读过的最感人的爱情故事，也是巴尔扎克笔下最美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并不是虚构的，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发生在我们现实中。譬如，金岳霖对林徽因的感情，就像塔德守护着女主人公一样的纯洁和高尚。想当年，金岳霖与林徽因相识之际，林徽因早有恋人，金岳霖却默默地、理智地一生守护在林徽因的身边，做一生好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驾驭自己的情感，奉献自己的一生。林徽因一生中最为人熟知的两名男人，一位是她的追求者徐志摩，后来移情别恋地爱上了陆小曼，为此更是抛妻弃子；一位是他的丈夫梁思成，虽然与她相伴一生，但是在她死后也很快续弦了。唯独金岳霖一生未婚娶，将对林徽因的真情深藏一生，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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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让我们用《巴黎魅影》中两首非常有巴黎浪漫情调的歌曲，来为这位极美的爱情守护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La Seine and I

PaPa Paris

（标黑段落选于《三十岁的女人》，上海三联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