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三生万物”如何理解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能生出万物吗？看古人的注解：

河上公章句：“'道生一’，道始所生者。'一生二’，一生阴与阳也。'二生三’，阴阳生和、清、浊三气，分为天地人也。'三生万物’，天地共生万物也。天施地化，人长养之。”他所说的“三”是指天地人，天地生万物，人长养之。

王弼注：“万物万形，其归一也。何由致一？由于无也。由无乃一，一可谓无？已谓之一，岂得无言乎？有言有一，非二如何？有一有二，遂生乎三。从无之有，数尽乎斯，过此以往，非道之流，故万物之生”。他说得有点混，不好理解。看现代名人的解释：

余秋雨认为：“句中的'一’、'二’、'三’，不是数字游戏，而都牵涉到很深的学理。……世界本是一体，起于一，归于一。但是，浑然安静的'一’还需要寻常启动的生机，于是出现了'二’，也就是阴阳两气。有了阴阳两气，大道也就动起来，……出现了滋生能力，因而就生出了第三者。当这样的滋生开始，当然就会源源不断，于是就形成了'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荣景。”（余秋雨：《老子通释》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1年，第129-130页。）

陈鼓应注释：“这是老子著名的万物生成论的提法，描述道生成万物的过程。这一过程是由简至繁，因此他用一、二、三的数字来代指。老子使用一二三的原义并不是必然有特殊的指称。正如蒋锡昌所说的：'《老子》一二三，只是以三数字表示道生万物，愈生愈多之义。’”（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 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233页。）

刘笑敢论述：“很明显，'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说法并不是对宇宙万物产生的实际过程的现象的描述，而只是对宇宙生发过程的一个模式化表述。也就是说，这里的一、二、三都不必有确切的指代对象，一是气还是道，二是阴阳还是天地，都不影响这一模式所要演示的实际内容。……道之生是从原初的模糊不定的状态氤氲演化式的生，是从无到有，从简到繁，从少到多，逐步繁衍扩散式的生。”（刘笑敢：《老子古今》上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439-442页。）所以，“三生万物”不是真正的生产。

老子认为宇宙天地自从“道”开始的，而《易经》却只从“太极（太一）”开始。太极又叫太一，古人认为是从无极而来。“道生一”，道即无极，一即太一。《易经》描述宇宙变化的顺序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通过周文王的推演又生出六十四卦（称后天八卦）。六十四卦还能推演下去吗？当然可以。现代计算机不就是在不断地推演吗？因为，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就是运用“阴阳（0、1）”不断地组合生化出万事万物，只是脱去了“八卦”的外衣罢了。在《道德经》里，无即0，有即1。无和有合成玄之又玄的“道”，0和1是现代计算机的灵魂。本章是讲“道”其中的一面“有”，不说“无”。

“道生一”，也可以说“道生有”，就是从无到有开始的演变。按《易经》原理，一，就是太极，又叫太一。二，象征天地，或阴阳。问题是“二生三”。二怎么生出三来？

有学者说，三就是叁，也就是参，因刻写笔误而成“叁”。意思是阴阳不断参与组合生化出万物。这样理解也可以说得通，但有点牵强附会。我认为，三就是三，自然数而已，属名词。如果是参（参与之意）就成了动词，“二生参”就说不通了。

《易经》是以爻变成象而生化万物，老子是以自然数的不断变化延伸，一生二，二生三（从1，2，3，4，5，6，7，8，9……以至无穷），而三生万物。为什么不再说三生四，四生五，五生六呢？因为，数再多也要终止的，总不能无限地说下去。古人以“三”代表多，所以有“三多”一词。最终结果就是“万物”，而世界上、宇宙中又何止万物呢？“万”也是代表多。还有一种说法，古代曾有“三进制”，逢三进位，不往下数了。在计算机发展的早期，采用了一种以3为基数的进位制，三进制数有0、1、2三个数码，逢三进一，后来废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