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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位汉僧的庚寅拉萨纪事(上)

按:本文为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博士后、六榕佛教文化研究院特聘研究员韩敬山博士的最新研究成果。

全文发表于中国佛教协会会刊《法音》杂志2020年第4期“佛教文史”专栏,标题为《九汉僧的庚寅拉萨纪事——以“台北藏”君庇亟美为中心的考察》。

引言

2006 年春,笔者在拉萨蔡公堂偶然发现了《重征片吟稿》的上卷手稿残页,作者君庇亟美在手稿的最后写下 :“1949 年 4 月 6 日深夜,脱稿于哲蚌寺土尔扈特。”君庇亟美何许人也?残稿中多次出现的欧阳无畏又是何人?哲蚌寺的土尔扈特究竟在哪?手稿的下卷又在何方?文中还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2018 年夏,笔者在香港中文大学发现了《重征片吟稿》(铅印本)。因适逢周末,无缘一见。

2019 年春,笔者公派赴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做访问学人。八月,尝试前往台北“中国国民党党史馆”查询,工作人员却告知,实体史料调阅无限期暂停,希望就此接续破灭。在台北的一个雨天,笔者前往位于木栅的“国立政治大学”中正图书馆,在检索机前输入君庇亟美后,页面跳出藏有《重征片吟稿》(铅印本),为作者 1952 年自印,迄今为止从未正式出版。出版信息标示“罗家伦先生赠书”,馆藏号 D1920073。正当笔者激动地点击借阅按钮,网页信息却跳出——因该书印制粗糙、纸张脆硬、时间久远,无法调阅。在极度失望中,笔者做了尝试, 写信给“国立政治大学”图书馆,希望能够调阅此书以作研究。几天后,特藏管理组张惠真老师专此函告 :您所调书籍为罗家伦(1897- 1969)家属捐赠藏书。捐赠时,已对馆方交代要为学者调阅“罗家伦先生藏书”提供便利。有鉴于此, 馆方讨论决定:因书时间久远,由工作人员将《重征片吟稿》(尺寸 :9.4×13 厘米)彩色放大两倍,影印后交笔者研究使用。就这样,这本找寻多年的册子来到了我的眼前。

翻开君庇亟美书写止于 1951 年 4 月的《重征片吟稿》下卷,赫然发现君庇亟美在此书中写有许多身处拉萨的陌生汉僧,有满度、观空、圣聪、融通、永灯、恒演、广润、永觉……脑海中立闪疑问:这些法师在西藏和平解放前后是否离藏?又落点何处?经过笔者半年多细心搜寻,终将四散开去的历史碎片一一复位,以期言有枝叶。

君庇亟美:拉萨城下著名的辩经汉僧

1933 年底,十三世达赖喇嘛(1876-1933)在拉萨突然圆寂。鉴于当时国民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的关系,在派出大员奔赴西藏拉萨代表中枢致祭前,“国民政府内定黎氏以个人名义,组织西藏巡礼团,以朝圣学经为名,前赴拉萨”。1934 年秋,时年 21 岁的欧阳无畏自青海西宁受邀参加国民政府监察委员黎丹(1865-1938)率领的“西藏巡礼团”前往西藏。

当年年底,在青海已学会藏文的欧阳无畏正式在西藏拉萨哲蚌寺出家为僧,法名君庇亟美,原来两名字实为一人。他被官方视为“民国以来为国投身入密之第一人”。当时,西藏社会主流氛围是“在宗教界藏族僧侣也广泛接纳汉僧,并没有因为他们是汉人而排斥”。可以说“无论是学者还是文盲,富人还是穷人,贵族还是无名鼠辈都享有同等进入寺庙的权力,至少理论上是如此”。这一时期,入藏求法的汉僧“或有因生活困难而退屈,亦有因学解而生怯弱,更有畏懈而仅滞中途,亦有大志未遂而身先殁者”。因此能够坚持下来的汉僧基本都是愿力坚定, 因缘具足。

君庇亟美所在的哲蚌寺作为“喇嘛教之研究机关”,为藏传佛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弟子所建造。寺院喇嘛“从前就有七千七百,现在已经增至一万多了。凡是蒙古、青海等处喇嘛来藏学经的,多半在这里,这些喇嘛在清末都很倾向中央的”。

作为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哲蚌寺,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三年寒暑苦读,辩经场成为检验君庇亟美学习成果的重要舞台,其学识令众多僧侣敬佩有嘉,“深获喇嘛群英之叹服”。面对“共信既立,遂乃托钵乔装,云游万里”。他于1938年以欧阳无畏之名,苦心写就日记体《藏尼游记》

和《达旺调查记》两部著作,洋洋二十万言。书稿均以解决西藏问题为依归,不断“提出诸多深入中肯的见解”,并简明扼要地分析数十年来,当局力量在藏成败得失之缘由,自觉站在维护国家主权立场,竭力呼吁中央政府抓紧开展西藏顶层制度设计, 重塑边疆民族对国家的向心力,最终实现中央政府对藏族聚居区的有效管理。两部著作在其身后被赞誉为“经典传世之著”。

1941 年,君庇亟美学完显宗五部大论后,获最高学级十五级,这一学级是最高格西拉让巴学位的必要资格,但他却愁容满面,面对只剩一步之遥的最高学位有心无力。这主要缘于考试条件 :先向哲蚌寺近万名僧侣布施经费。这个条件让君庇亟美根本无力承担,因为“身后没有施主的支持难以在三大寺生存下去”,“遂辍学东归,取道太昭、嘉黎、硕督、洛隆宗、昌都、德格、甘孜返康定”。

从康定返回重庆后,君庇亟美以欧阳鸷之名担任大学藏文教职。面对抗战节节胜利,他希望能有机会再次入藏,为中央政府彻底解决西藏问题贡献力量。

1948 年,欧阳鸷奉命前往西藏,全力备考藏传佛教格鲁派最高学位格西拉让巴。期间他写下诗歌集《重征片吟稿》。该著详录他 1948 年 6 月,第二次经青海前往西藏,在西藏参加三大寺辩经,以及与在藏八位汉僧交往的纪事。

2000 年 2 月,由张骏逸主编、台湾“蒙藏委员会”出版的《欧阳无畏教授逝世八周年纪念论文集》将君庇亟美手书共 31 页的《重征片吟稿》(手稿本) 全部影印刊载,汉僧的名字和诗词跃然纸上。手稿封面亲题“父亲大人慈哂”,手稿末页还有似未完成的《代跋》,此书实属民国入藏汉僧史的珍贵史料。

1930年代 ,君庇亟美在哲蚌寺出家时留影。台北林崇安供图

《重征片吟稿》(手稿本)封面

1950年代君庇亟美自印《重征片吟稿》(铅印本)。图为其赠送罗家伦签名本

满度法师:两次入藏

在《重征片吟稿》中,1951 年元旦前后,共有八位汉僧与君庇亟美有诗词往来,第一位出场的是满度法师。

“文质彬彬”的满度法师(1906-1961), 俗名“黄叶”,“四川南溪县”人,1923 年“薙发峨眉”。1929 年,满度法师追随太虚大师(1890- 1947)到“南普陀寺的佛学院学习”。1932 年,从闽南佛学院毕业后,“由于基础好,成绩优异,由太虚大师调往重庆”担任缙云山汉藏教理院第一任教务主任,并“教授汉文佛学”。满度法师“每于授课后,即荷负锄头、箩筐等器,去与泥木诸工一同工作……几乎是成了‘出将入相’文武兼有的人物!”

在汉藏教理院,满度法师“曾与法尊法师(1902- 1980)多方辩论,更阅师译宗喀巴菩提道次,抉择精严,搜罗广博,洋洋巨观,颇具要理,信为修行之宝典,赴藏之心,油然升起。”

1937 年 3 月 , 满度法师在被誉为“不亚于昔日唐玄奘留学印度之那烂陀寺”的汉藏教理院写下《沟通汉藏文化之意义及其方法》一文,表明“今欲沟通汉藏文化,初从佛徒着 手,似稍稳健”。满度法师写下此文,实因其看到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颁布《补助汉藏僧侣游学规则》对求学汉僧的重大意义。

此际的汉藏教理院在外界看来,是个“革命的和尚集团,他们不但在佛教本身谋改进,而且是高瞻远瞩地注视到我们康藏的政策问题”。

有鉴于此,满度法师提出“派遣汉藏僧侣互往游学,意在沟通文化,联络感情,以求其实现民族一致”的呼吁。此文发表后,他自上海投考蒙藏委员会补助汉藏僧侣游学公费被录取,“津贴是路费三百元,每年生活费八十元,以五年为限”。

1937 年夏,满度法师“由上海出发沿海抵印而转拉萨”。抵达哲蚌寺后,结识已在哲蚌寺出家为僧五载、颇有名气的君庇亟美。满度法师出发前,万泉在《佛教日报》上对满度法师提出期望 :

我并不希望他们日后回来,负个“法师”名义即算了事。我还希望他们此去努力发掘西藏无尽的宝藏;回到内地切实建设,作“明日佛教”的一支生力军!

值得一提的是,闽南佛学院和武昌佛学院都曾由太虚大师主持,他的弟子在抗日战争期间始终坚持的理念是 :“中国僧众一定要支持政府,接受军事训练,为战争做好准备,为了中华民族,他们宁愿暂时放弃宗教修持和宗教职责。”

时逢日本侵华,满度法师抵达拉萨后“生活倍受艰苦”,他给远在四川的师父遍能法师(1906- 1997)写信道 :

度求学西藏,求具深造,以备将来作沟通汉藏文化的翻译工作。但这条路却异常艰难,既非急功近利的人所肯定,又非不能忍苦耐劳者所勘走,尤非无福德因缘者所可能走!所以十余年来走上这条路的人还不多……

满度法师“最初五年,为正式第一期派遣赴藏者,1943 年,自觉所学,尚不足用,故又特请延长五载”。他在 1944 年学完《现观庄严论》后,给蒙藏委员会驻藏办事处提交了学绩报告 :

论乃释,六百卷般若考义理精微,法术繁广,诚足令人惊骇。内地佛徒,研习般若,每若不得其门,若藉此论, 而探讨之,即不难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

1946 年,转为自费僧补助已三年的满度法师在拉萨哲蚌寺刻苦学习了整整 10 年,其生活来源“三年前赖二三施主按年助施藏银约廿馀秤,近则断续不定”。这年秋天,他去朝山,“原想早返拉萨,不意到印时,又得到国内本庙(笔者注 :四川乐山乌尤寺)函促速返,不得已乃搭吉生轮”,只好“经印内返”。回到内地的满度法师随即在《海潮音》上发表《宗喀巴大师的应化史略》。

值得一提的是,入藏学习的“满度法师与永灯法师,都是专门在辩论台上放箭的好手,一有了学问之瘾,他们就愿意终身献身于这样的研究”。这两位遍能法师的高徒与君庇亟美均有密切的交往。

身处拉萨的满度法师与密友君庇亟美“常相往来”。他认为君庇亟美“其人智识过人,善诗文, 亦善佛学。不拘小节”。他在君庇亟美 1941 年第一次离藏“既别,无以为赠”,于是专为其写下七首诗词“用作纪念”。

1951 年元旦、春节期间,君庇亟美与 1948 年再次入藏的满度法师通过诗词抒怀情感,对正在临近的时代巨变做出反映。满度法师在 1951 年农历除夕,为其写下一首无题诗:

济济哲人随逝水,巍巍象教仅余光;

可怜岁月蹉跎尽,有愧当年王侍郎。

满度法师认为自己这一代人受中枢资助能够游学西藏,实乃“雪山访道破天荒”,面对“善心易被恶心伤”,满度无奈发出“半世浮生若电光”之慨。

1951 年 5 月,西藏和平解放后,作为遍能法师之徒,满度法师被安排到西藏军区编审委员会工作, 后于 1953 年转入《西藏日报》藏文编辑部工作。

1959 年 1 月,“拉萨街头,已是战云密布,叛匪横行”。平叛“战斗结束后,人们看到躺在街上的叛匪尸体,有许多身上携带了大批劫掠的财物”。1960 年初,西藏展开“着重打击现行反革命分子及其他反革命的骨干分子”的斗争。当年 6月,日喀则分工委书记、副书记、秘书长四人被错误认定“右倾机会主义反党集团”。7 月,永灯法师被逮捕,君庇亟美在《重征片吟稿》中所写到的融通法师、满度法师,此际均在西藏日报社工作,他们“一齐以反革命罪逮捕入狱”。

刘学文在《遍能法师传》中披露了满度法师人生最后的时刻 :

狱中的满度,难以面对铁窗的残酷现实,他无法面对莫须有的反革命罪名,加上疾病对身体的折磨, 使他失去了生存的勇气和信心……1961年冬天,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满度这个在西藏求学,献身于藏文经典汉译的佛教知识分子,含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终年仅 42 岁(笔者注:应为 45 岁)。

1978 年,与遍能法师分别 35 年后,永灯法师第一次离开西藏到成都参加《藏汉大辞典》编辑工作的间隙,回到乐山乌尤寺,遍能法师与永灯法师泪如泉涌,谈到满度法师,刘学文记录了当时的对话 :

遍能法师:满度的骨骸可否找得到?如果能找到的话,我想把他埋葬在乌尤山中。这里是他出家的祖庭,是他佛教生命的摇篮……永灯法师:满度的骨骸躺在青藏高原无比宽广的胸怀中,连绵不断,银装素裹的冰雪陪伴着他。他的冤屈已昭雪,他的罪名已洗清,这才是最完美的葬礼,他将得到无可言喻的宁静、自在。

1944年满度法师喇嘛装像

满度法师1944年填写的履历表

满度法师1946年给蒙藏委员会驻藏办事处陈锡璋代处长、柳陞祺秘书的信函

永灯法师:成为新中国著名因明学家

《重征片吟稿》中第二位出场的是永灯法师(1922-1994), 俗名杨万材(杨化群),“ 四川峨眉人”。他“原是峨眉山洗象池的小和尚,只因寺与寺之间的山界官司纠纷,忠厚老实的师父无辜关进了监狱,小和尚痛失依止,独自漂泊”到四川乐山乌尤寺,“成为遍能法师的侍者、弟子和学生”。聪明好学的永灯法师于 1941 年在“世界佛学苑汉藏教理院第三届普通科毕业”后,即前往合江法王学院任教。1944 年考取公费汉僧准予入藏时,“因闻岗池河严禁汉人入藏境”,于是被迫由重庆经西康南部“化装”入藏。

永灯法师抵达西藏拉萨色拉寺后,取藏名永灯嘉措,并在色拉寺的显宗学院“依止格桑泽仁大师,研究佛教因明等论著,其依止师为藏地佛教著名因明学专家,由于他的助缘实力雄厚,在色拉寺学习的永灯生活来源有所保证”。他在色拉寺写下未来在藏计划 :

盖西藏向主川佛教为治世大纲,故军政多摄于喇嘛之手。倘欲其倾向中央并明了中央对藏民之德意, 尤须从宗教之联络着手。吾人托为佛子……必将遵佛陀慈悲救世之遗训,不畏一切困难,致力于藏文典籍之研究,俟急难有用,敢効(效)微躯。

上述计划是时年 22 岁刚刚入藏的永灯法师写下的人生规划,从中似可一窥其理想。他和师叔满度两人不忘师父遍能法师的嘱托,全力“将印度佛教后期传入西藏的论著,翻译成汉文,弥补汉地佛教印度后期佛教论著的不足”。

在色拉寺,永灯法师顺利通过辩论考试,接着又通过五部大论之一的《现观庄严论》考试。乌尤寺的遍能法师希望满度和永灯“在沟通汉藏佛教文化的同时,以小乘为基础,以大乘为究竟,利乐世间一切有情,成为具有完善僧格的人”。

1950 年初,解放军十八军待命进藏,曾是北京柏林寺常惺法师(1896-1939)高足的十八军参谋长林思进拜访了遍能法师。遍能法师说道:

我寺两个僧人现正在拉萨学法,一个法名永灯, 一个法名满度,分别住在色拉寺和哲蚌寺,且入藏有年,对西藏的情况颇为熟悉,你到西藏拉萨,若有需他们协助的事情,不必客气,他们会尽力而为的。

1950 年 8 月 2 日,君庇亟美写下《赠永灯法师》,最后四句是 :

金色身如幻,红尘劫已迁;

能为饶益事,学道不唐捐。

1951 年,29 岁的永灯法师为即将离藏的君庇亟美写下临别诗 :

枯坐禅床孤壁影,罢吟经箧伴灯光;

焰华毕剥时时爆,幻灭随声惊矍郎。

永灯法师在西藏和平解放后,成为现代著名因明学家,任西藏大学教授。

永灯法师由于“精通藏文,熟悉藏区佛教各方面 的情况,汉文程度亦具有相当水平,经西藏军区领导的帮助、支持、安排。1951 年进入西藏军分区参加编审委员会工作”,具体承担翻译任务。1953 年 3 月,离开色拉寺,“从一个佛教徒变成了变革旧世界的实干者”。1954 年,“娶藏族妻子益西旺母”,名字改回俗名杨化群。

1960 年夏季,西藏日报社发生了一件被称为“反革命集团”的冤案,“永灯不幸为此付出了人生最有作为的年华”。“在一篇支持刚果电影周消息的翻译上,由于多译了一个‘支持’,一点小小的失误,他被诬陷为‘反革命集团’头目,含冤入狱 14年。” 妻子益西旺母是“西藏广播电台第一代女播音员,这种特殊的工作岗位,领导岂能容忍让一个反革命家属继续担任,并以组织的名义要她离婚,否则失掉播音员的工作……就这样,她走出了播音室,宁愿去做笨重的体力劳动”。

1974 年,杨化群被宣布无罪释放,“喜极而泣”。1975 年,杨化群得到彻底平反,但“关过监狱的人回到社会连工作都找不到”后,他被照顾性安排到五七农场从事管理员工作。

1978 年,被调到西藏自治区出版局的杨化群, 随即前往成都参加《藏汉大辞典》的编写工作,主要负责因明词条的搜集、编写和翻译。1980年,应聘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的杨化群,虽然等到前往北京参加答辩的喜讯,却受到单位“百般刁难阻碍,最终是勉强同意,特别指出的是一切自费”。遍能法师“拿出仅有的三百一十五元给永灯, 作为他上北京答辩的车费和食宿费。他用不着问永灯的钱够不够,他断定永灯囊中羞涩”。

1980 年 11 月 27 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发来录用通知书 :“杨化群同志,经我院考核及格,你已经被录取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 凭本通知到该院报到。”这一年,杨化群(永灯法师)已 58 岁。“58岁考上研究员的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实现了自己做学问的夙愿。”

1982 年,杨化群参加中国社科院哲学研究所组织编写的《中国逻辑史》和《中国逻辑史资料选·因明卷》,被推选担任藏传因明卷的主编,并开始选择藏族学者具有代表性的因明著作。1984 年突然中风, 1994年7月病逝拉萨。杨化群“是遍能法师一生弟子中(不论在家还是出家),苦难承受得最多,而成就也是最为杰出的一个”。杨化群遗体火化后,遵其遗愿,骨灰安葬于四川乐山乌尤寺。

2006 年 7 月,西藏日报社庆祝创刊 50 周年时发布了《曾在西藏日报社工作过人员名单》,杨化群的名字列于其间。

1942年6月2日,蒙藏委员会发出训令,检发派遣与补助内地僧侣赴藏游学规则

作者简介

韩敬山,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藏学博士研究生、法学博士,现为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宗教心理学博士后研究人员,2018年受聘为六榕佛教文化研究院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