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艾修煜
图/受访者
2020年年初,一场新冠肺炎疫情突袭而来。随后两年多时间里,全球的演出行业都经历了巨大的考验。然而,困难之中总能迸发出新生机。
2020年4月,由广州交响乐团首席彭珂和大提琴副首席潘畅二人组建的“Peng&Pan”弦乐二重奏成立,并在星海音乐厅的“无限音乐会”系列中亮相,首场线上音乐会就吸引了上万观看人次。如今,这支疫情期间诞生在广州的、刚满两岁的二重奏组合,已完成了南宁、广州、青海、深圳、顺德等多地近20场线上线下演出,还受邀录制了央视频《国际艺苑》栏目,并在2021年10月在第十三届金钟奖广州交响乐团专场音乐会上,与乐团合作圣-桑的《缪斯与诗人》。
他们还将自己演出的足迹拓展到广州塔、白云机场、磨碟沙公园等文旅地标,在音乐厅之外,将古典音乐的美好送到市民和游客身边。近日,羊城晚报记者专访了彭潘二人。他们表示:“广州观众对于古典音乐的了解位列全国前列,我们将捧着一颗对音乐的真心,做好我们的二重奏。”
缘起
履历各自精彩,合而为一再出发
从艺者路远,尽管是个“幼龄”组合,但在相遇之前,彭潘二人在各自的艺途中行走已久。
自幼学习小提琴的彭珂,12岁赴京求学,后考入中央音乐学院管弦系,师从著名小提琴教育家林耀基、李向阳。2002年,彭珂获得德意志学术交流学会全额奖学金赴德深造,获吕贝克高等音乐学院硕士学位。
归国后,彭珂曾就职于中国国家交响乐团、中国爱乐乐团。2015年,彭珂南下广州,成为广州交响乐团首席。彭珂说:“那时候,广州交响乐团刚好有位置,我便来试一下,结果这一来就把我吸引住了。首先,乐团的工作环境,我认为在全世界都是名列前茅的。再一个,整个乐团的氛围很好,大家随和又温暖,好说好商量的合作态度,让人感觉特别自在。”
广州包容、轻松的居住氛围和美食文化,也让彭珂觉得舒服:“广州这个城市的生活气息很浓,让人很难拒绝。”
潘畅也是一名标准的乐坛学霸。1988年出生的他先后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美国耶鲁大学和巴德学院。在耶鲁读书期间,潘畅是唯一一位受邀在耶鲁大学2015年开学典礼上献奏的在校学生。大提琴界泰斗Aldo 曾这样评价:“潘畅是一位难得的青年音乐家,他具备了非常有趣又独特的性格。他的音乐里既有向内的细腻与感性,又有向外的爆发和力量。”
2018年加入广州交响乐团任乐团大提琴副首席,是潘畅走出校园后的第一份工作。“2014年的时候,我便跟广州青年交响乐团有过愉快的合作——在景焕女士的指挥下演绎了赵麟先生作曲的《大提琴与笙的二重协奏曲》。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尽管还是个学生乐团,广青交的演出已具备相当水准。我当时的表现应该也给主办方留下了一些印象,所以在毕业后便很自然地来到广州。”
新意
大小提琴二重奏,这个组合有意思
前后脚定居广州成为同事,又同为成都老乡,彭潘二人的合作几乎是一拍即合。潘畅回忆:“当时,乐团指挥景焕女士建议我们做一个组合,我们便试了一下,结果发现合作很舒服、很对路,这个组合便顺理成章地延续了下来。”
事实上,通过重奏的形式磨练演奏家的技艺,并借此带给观众不同的音乐体验,是许多优秀乐团的惯例和传统。早在2008年6月,广交大提琴乐组的12名成员便组成“非凡大提琴演奏组”并举办了专场音乐会。2009年3月,广交又成立了“灿烂金属”铜管五重奏。
不过,由大小提琴搭配的二重奏并不多见,这与两种乐器的音域迥异有关。潘畅介绍:“大提琴属于中低音乐器,而小提琴则清亮似人声。因此,作曲家需要在和声方面有非常强的意识才能写出美妙的大小提琴重奏乐曲。”
目前存世的、为大提琴和小提琴而写的曲目也相对有限,“这些曲目往往出现得很早,甚至在现代钢琴诞生之前,比如乔治·弗里德里希·亨德尔、亚历山德罗·罗拉的一些作品,到后来,如印象派作曲家拉威尔、莱因霍尔德·格里埃尔也有一些相关创作。我们的计划就是先把已存世的作品拉一遍。”潘畅认为,这是实现音乐传承的好机会,“可以将一些不太普及的曲目介绍给观众。”
“曲目少,我们便反复揣摩,尽量让演奏更精致、更细腻。事实上,这些大小提琴重奏曲目在演奏技巧上往往是非常难的,很有挑战性。”彭珂补充道,“重奏的训练对演奏家有极大的帮助,优秀的乐团都会积极提倡乐手们组室内乐重奏——它对个人的演奏要求会更高,但合作的分量一点都不会少。经过重奏的训练,再面对乐团整体的演奏曲目时,肯定会更加游刃有余。”
发心
和而不同,以真心面对音乐
君子和而不同。生活中,彭潘二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一面。聊天中,潘畅不时显露出腼腆、又严谨执著的一面。日常“爱发呆、爱放空、爱管闲事”的彭珂,个性当中则有更多的随性和自由。
彭珂坦言:“我俩性格不一样,我比较急,他比较缓。但是,在音乐的合作上,我俩愿意往一块儿靠。”多数的时候,演奏家间的默契不需要特意的沟通,也不存在刻意的磨合,“先各自拉,再看合起来怎么样,这往往能收到不错的效果。”
在潘畅看来,大提琴好比一位诗人,“它的情绪既可以古朴,又可以非常奔放、豪迈”。而彭珂则认为,小提琴“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是我可以与之对话、时常陪伴我的好朋友”。
彭珂表示:“我们的音乐理念也有不同,潘畅在音乐上很有自己的坚持,我也有。尽管我虚长几岁,但从演奏和音乐上来说,大家都是对音乐负责的人,大家都是平等的,各有发挥、各有见解。归根结底,‘自如、开心、对路子’,是我们愿意把二重奏持续做下去的原因。”
2021年6月,“Peng&Pan”弦乐二重奏在广西文化艺术中心音乐厅举办了首场线下音乐会。“疫情之下,我们和听众都很珍惜这种面对面用音乐沟通的机会。”潘畅回忆,“当晚我们演奏了莱因霍尔德·格里埃尔为小提琴和大提琴而作的八首小品。曲目比较深,也不是观众们耳熟能详、意料之中的旋律,但大家反馈非常好。”“当你自己很专注、很热情地表达你自己,当你全身心地付出的时候,舞台就是属于你的。”彭珂补充道。
关于未来,二人表示:“广州观众对于古典音乐的了解是属于全国前列的,他们的见识也很广,对各种演出的接受度也很高。我们的演出,也是给大家多一些选择。在未来,希望慢慢能有一些创新曲目,比如说找机会邀约一些作曲家来写或者改编一些大小提琴作品,也有出专辑的相关计划。但归根结底,我们二人的发心还是音乐,并没有太多的目的性,就是单纯捧着一颗对音乐的真心,来做我们的二重奏。”
融合
民族音乐和西洋乐器可以相得益彰
作为投身广东古典音乐界的佼佼者和后起之秀,采访中,彭潘二人不约而同地提到了成长道路上,诸多华人音乐家对自己的提携和扶助。
“我是广东人的学生”,彭珂表示,大学时期的恩师、广东台山籍著名小提琴教育家林耀基无疑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艺术家:“他对音乐、对小提琴这门乐器的理解、对学生的要求和言传身教,让人受用终身。”
潘畅亦认为马友友、秦立巍、王健三位享誉世界的大提琴演奏家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艺术家:“马友友自不必说,他是全世界音乐人都高山仰止的大师。秦立巍老师称得上是我的伯乐,他让我见识到一位大提琴家的职业生涯是怎样的。在遇到他之前,我学到的炫技功夫可能是锦上添的花,秦老师则是教我如何把锦织起来的人。王健老师是我的大师兄,也无私地给了我很多帮助。”
尽管是精研西方古典音乐的演奏家,彭潘二人均认为民族的就是世界的,音乐是全世界共同的语言。潘畅表示:“西洋乐器一定可以和民族音乐做到水乳交融。”“事实上,我加入广交后的第一场音乐会,演奏的曲目就是杜鸣老师作曲的《沙湾往事》,我非常喜欢这首曲子中描绘的‘岭南细雨打芭蕉’的意境,一下子让我非常有画面感,所以我对这首曲子印象非常深刻。”
彭珂则举出了《珠江序曲》的例子:“《珠江序曲》里就采用了两个广东民间音乐《旱天雷》和《赛龙夺锦》的素材。作曲家陈怡将两个素材分别呈现,进行了多次变奏发展,运用了管弦乐织体的组合,最后结合起来,以高潮来结尾,表现了珠江滔滔不断奔流的动感和起伏。你看,用交响乐可以很好地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传播岭南文化。”
【快问快答】
羊城晚报:对你影响最大的艺术家是谁?
彭珂:林耀基、Nora , 。
潘畅:马友友、秦立巍、王健。
羊城晚报:对你影响最大的普通人是谁?
彭珂:我自己,人都是自己挣扎出来的。我12岁就独自去北京念书了,对自己影响最大的肯定是自己。
潘畅:我太太,她不仅陪我从学生时代一路走来,还总能在关键时候给我一些中肯的建议。
羊城晚报:最近正在看的一本书是什么?
彭珂:《百年孤独》。
潘畅:《箭术与禅心》。
羊城晚报:你最近喜欢的一部影视作品?
彭珂:好的动作片或者微微泛苦的文艺电影都行,《一天》挺好的。
潘畅:岩井俊二的《情书》。
羊城晚报:你最爱的广东文化是哪一类?
彭珂:那肯定是美食文化。在来广州之前,我很长时间都不吃鸡、鸭这些禽类了,因为觉得肉质粗糙,是广州让我重新发现了这些食材的美妙。
潘畅:我也一样,美食文化。
羊城晚报:除本行外你有擅长的艺术吗?
彭珂:平常我没事儿就喜欢发呆,可以说是擅长放空的艺术,哈哈。
潘畅:我是个飞行迷,如果没什么事儿,日常会玩模拟飞行游戏,也会插插花。
羊城晚报:请用三个词来推荐你的领域?
彭珂:没有三个词,只有一句话:你全心付出给它,它会带给你丰富而美好的体验。
潘畅:执著、热爱、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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