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尹且说城里北街。不大的地方,住了几十户人家,都是多少年的乡党街邻。这天过晌午,马二爷吃饱喝足,提一个马扎,到城外小清河子去看钓鱼了。到了下半晌,马二爷回来,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红鸡蛋和一张邀帖。问过老伴才知道,前街杨四新添了孙子,请他晚上过去议议摆宴的事。马二爷是这条街上的老掌灶,自打年轻时接了师父的手艺,快四十年了,一直主着厨事。马二爷灶上的手艺好,那是全城有名。就连南街那里人家有些大事操办,也常来邀他掌灶。天约摸擦黑了,马二爷披一件蓝布襟褂,提一盏油灯去杨四家了。杨四爷,道贺,道贺!马二爷一进门便对杨四说。同喜,同喜J屋里请J杨四很客气。屋里早摆了几样小菜,桌上放着一坛女儿红,杨四的儿子春保站在一边。春保,给你道贺了!马二爷说着又拱一拱手。二爷,略备了几样小菜,你老是掌灶,自然难入法眼,请1杨四把马二爷让在上首坐了,自己横坐作陪,春保站在一旁执酒。马二爷拿起酒盅,与杨四碰盏。桌上是马兰头等几样时鲜,并一盘糟鸭,一碟虾子鱼块。虽非奢华,倒也可口。酒过三巡,莱过五味,自然该谈正事。杨四脸色微红,放下竹筷,说,二爷,你看今日家中又有添丁之喜,我们爷俩打算置办几席,日子就定在小家伙三天时。是中席?马二爷问。
rI?主警’.■r1_心逻-:一是中席,正午开席。咱们也不讲大排场的,大件就不吃了,烦您老给整治五桌九大碗便好了。这等事对马二爷来说自然容易,且说那九大碗,便是此间风俗。这些年,马二爷不知摆了多少席。城里人家,不论什么门第,凡遇到婚丧嫁娶一类大事,一律得用这九大碗为肴,从来不变。九大碗,其实就是九碗上笼屉的蒸菜。虽不过油,却爽滑鲜嫩,各有风味,比那煎炒酿溜更受人喜欢。马二爷爽快应了,夹一块糟鸭放进嘴里。杨四连连让酒让菜,十分尊敬。二人喝得尽兴,一坛女儿红所剩无几。看看天晚,马二爷起身,道声叨扰,便要告辞。临走时,还不忘把一封红包放在桌上。杨四和春保也不远送,看着马二爷提灯走了,也闩了漆门。马二爷并没有直接回家,却绕个弯子,拐到了羊角胡同。他砸开胡同口头一户人家的木门,将小福海喊出来,把杨四家办席的事说了,这才晃晃悠悠地回家去。/Jffg海是马二爷的徒弟,从十来岁便跟在马二爷屁股后面帮活,如今已快二十了。马二爷仗着自己身子骨硬朗,收徒收得晚,快六十岁才有了小福海这一个徒弟,自然十分惜爱。小福海倒也争气,人虽年轻,却天生是块掌勺的料。再加上他心活,手勤快,几年的工夫,师父的手艺已学去了一大半。煎炸烹煮已经能撑起一片天了,可还没有单干。一则是马二爷觉得小福海还太年轻,独自起火还单薄些。二则掌灶这一行代代单传,历来只存一人。有道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小福海单出头的那一121 万方数据